甜玉米起司蛇

“我无言而对:阳光太好,不是个说话的好天气——我摇摇头,离开了家,跌跌撞撞,接着站起身来。”









目前是Fgo赫克阿喀人,很阴间,不值得观看

【leario】When it comes to Rome

是稿子,约给&全篇梗概属于 @李七画 

 


 

 

“哦,对,我真是忘了你是个在乎朋友的人了,”泽洛很难得地全盘否认了天才友人的提议,“非常在乎,没什么比朋友更重要,对不对,列奥纳多?”

 

 

“吉罗拉莫·利拉奥不能算是我的朋友,”万能之人显然选择了这句话中最无足轻重的一处加以修改,讽刺的薄冰因此皲裂,裂痕一路上行,以看不见的姿态在两人的矛盾间竖起城墙铁壁。

 

 

“能出什么事呢,”达芬奇说,“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脑浆沾面包。”

 

 

 

 

 

 

 

 

 

罗马,被歌颂的城池,被狼生下的城市。在他眼里染着和传说相符的血腥颜色,太阳在身后留下逃亡似的殷红。列奥纳多回忆起他上一次的到访不甚愉快,从护城河潜入整个城市盘曲的地下水系统,在教皇的浴池粉墨登场,放在哪部戏剧里都不是一个哈勒昆该做的表演。彼时他是列奥纳多·达·芬奇,万能之人,只要乌鸫在他耳旁振翅,他就能宣布自然已经向他吐露飞翔的秘密——他能拯救佛罗伦萨,他能拯救意大利。如今他却说不准了,新的噩梦缠绕他的夜晚,又从工作间隙的每一个闲暇时刻钻进他本就不算安生的头脑。他时常梦见死去的旧识以各种形象现身,银盘子里喋喋不休的头颅,在他耳边跳动的心,血液窜上头顶又受重力要挟落下去,巨大的、困在岩壁的鲸鱼骸骨,而他醒来时,唯一恒久而挥之不去的形象是他童年的那只鸟改换了面貌,牢笼被打开归还自由,而后直直地落下,羽毛从他的指缝流下,一点一滴地渗进泥土。

 

 

 

 

 

 

泽洛摇摇头:也许你也害了癔症。

这场胜利对于他的天才朋友来说仿佛是一场顽疾初见起色,多日以来他总是陷入冥思忽的一下又醒来,创作的热情前所未有的低下。直到前几日他突然摇醒酒馆买醉的自己,郑重地通知他:“我要一匹马,钛,青金石,还有东方的缠布尸体——对!还有那把琴,我曾经那把和工作室一起烧毁的琴……”

“好吧,”在这种情况下——在宿醉中被突然惊醒又被颐指气使,鲜少有人能保持理智,但与达芬奇多年的相处要么在才智要么在脾气二者中总要有一个得到历练,“但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发疯。”

 

 

 

 

“我收回前言,”泽洛看着手里的缰绳,思索再一次把列奥纳多绑在马上带回佛罗伦萨的可实施性,“你这是绝症啊。”而列奥纳多对此充耳不闻。

 

 

 

 

 

 

“总好过脑浆沾面包。”泽洛同意道。而列奥纳多对盘子里烤的半熟的食物毫无兴趣,他在食物方面健康得出奇,一百年后的那些清教徒听了也会汗颜——而他们的东道主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穿着精细的服饰,戴宝石领针,安稳如一座石碑,上面用异国的语言写满铭文。他招待他们,熟稔得像是掌控一切——忽视了刚刚前军事工程师拒绝了他关于升级卫队装备的提议。他神色如常地咀嚼夹着新鲜血液的羊排和投射过来的复杂情绪,连着过度的寒暄一起吞咽下去。

 

 

“西斯廷教堂,”从教皇的杯子里喝下的酒像是一团潮湿的火焰,使他喉咙和眼眶发痛,传来潮汐一样的声音,“为了纪念我们的教皇——愿他安息——即将竣工,我想不到更合适来完成壁画的人选。”

 

 

 

 

“在这件事上你倒是展现了难得的忠心,”达芬奇回敬道。

 

 

 

 

伯爵没有回答,默许了这一尖锐的矛盾被摆在装盘呈上。

 

 

 

 

“我能治疗你。和我回佛罗伦萨吧。”达芬奇诚恳地说,伯爵闻言放下了银质的叉子,在盘子边发出轻微的剐蹭声。

“他是说非常感谢您的邀请。”泽洛瞥了一眼周围的警卫,心里暗骂了一句。

 

 

前教皇的护卫队长并不在意,挥手遣散了旁人,作出真正的,面对久别重逢的老友的热切姿态来:“好吧,艺术家,你最近在做什么?”

 

 

“研究贝类的迁移,”列奥纳多谨慎地回答,他紧接着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我猜你不会考虑刚才的提议了,”伯爵不无遗憾地说,这一下直接抛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主题,更让人无从理解他之前所有客套的用意。

 

 

 

 

“我不会再做武器了,”达芬奇说。不久以前的鲸鱼骸骨唐突地游进他的白日幻梦中,洪水不容置疑的从空中砸下,仿佛整个天空融化了浇下来,植被却又窜起火焰,他晕头转向,在愤怒的海浪中挟裹着冲撞甲板,而那白化的尾骨向他扫来——他在汗湿的床铺中惊醒了,心跳得厉害,鼓膜疼痛。自然的反噬令他心惊肉跳。你纵有巨力,终也枉然

 

 

 

 

 

 

伯爵了然地点点头,接着以审视的目光端详他的老对手:

 

 

“但是你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你甚至带了颜料——我知道你会很多事,达芬奇,但预料未来着实让我意想不到。”

“也许我也继承了我母亲的先知。”

现在你能坦然提到她了,这几乎点燃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像一条青绿色的蛇盘踞在心口,嘶嘶地对着检视者吐唁。这仿佛是一种背叛,对他们之间脆弱的同盟关系的忽视。

 

 

“说说看,你能预料到什么?”

 

 

 

 

达芬奇清清嗓子,做出游民的腔调:“我看见新一任教皇懦弱无能,受人摆布;洛伦佐在佛罗伦萨的阴影里伺机而动,几欲发狂;迷宫的势力扩大,像地下盘结的根;局势变换,意大利衰微;而你,吉罗拉莫·利拉奥,依然是正常博弈中得力的棋。”

 

 

 

 

“印象深刻,工匠,但是你忽略了一点,”被控诉的领主向前倾身,背后斑驳的色彩匆匆远去剥落,“如果棋子不再想要参局——而他也不在意最后的赢家——没人能强迫他移动分毫。”

 

 

 

 

 

 

他既不像是当初野心勃勃的利拉奥伯爵,也不是那意大利的恶魔——他似乎的确以一种方式自愈了,或者说他与体内的恶魔达到了和解与平衡。至少他看起来是真心实意的安宁。他不再希求宽恕,从真正的西克森教皇还是洛伦佐——没有人真的能代表祂向大地宣讲。

 

 

 

 

“洛伦佐将要前往罗马,这一次他的刺客更忠心、更强力,”达芬奇紧锁双眉,盯着对方的反应,似乎期望能从他木然的面具下寻找破绽,“之后你见过他吗?他与那豪华者已大不相同,复仇的烈焰时时刻刻灼烧他绷紧的神经,等待一次血偿的慰藉。”

 

 

 

 

 

 

“那有又如何呢,工匠?”吉罗拉莫反倒换了一个放松的姿势倚在高背座椅上,食指点着颧骨,“我已全心全意地归属于主,除祂以外,我不会再有别的神。若这是考验,便让他来罢。上帝在我这边,问题是——达芬奇,你在洛伦佐那一边吗?”

 

 

 

 

“我不再做武器,我只能回答。”

 

 

 

 

“真可惜,洛伦佐应该让你升级他的箭矢,免得像上次一样与我的心脏擦肩而过——我们什么时候开工?”

 

 

 

 

“随时,”艺术家回答。然后对其他避而不谈。

 

 

“明天,”伯爵说,“你将见识本世纪最伟大的建筑。”

 

 

 

 

 

 

事实上他有些言过其实。西斯廷教堂现在还只是一座空旷的骨架,等待着用涂料和油彩充实血肉,在教堂巨大的胸廓中央,矗立这曾经彼此敌视的两人。如今这种仇恨与和解、个人的愿景与期许已经在土耳其人的铁骑和不可抗力的历史齿轮迅速旋转下无足轻重,只剩下沉默与灰尘在空气中回旋。

 

 

 

 

 

 

“这幅壁画能流传千古,”伯爵说。

 

 

“并非如此,油彩的寿命十分短暂,很快就会随着清理灰尘一起剥落。”达芬奇喉咙发干,阳光低低地烘烤使教堂闷热令人窒息,他在这工作了数月,“到那时会有更有才华的画家。”他站在木质脚手架上环视自己几个月来的作品,天使、圣子、人类、牲畜还都是大片的、模糊的颜料,一视同仁,我究竟在做什么。

 

 

 

 

达芬奇摘下墙壁上的油灯,从脚手架上跃下,“来监工吗,伯爵大人?”

 

 

 

 

伯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领着他走向教堂更为背光的那一面,整座教堂的生殖带——未来会有无数死去的亡灵把名字刻印于此。

 

 

“看看这个,”伯爵把他从教皇那掠夺来的戒指褪下,目睹血腥真相的眼睛在掌心中仰视他,一起一伏地呼吸,“我愿意用它作为酬劳。”

 

 

 

 

“留着吧,利拉奥,”达芬奇苦笑着回绝了这份鲜血纪念,“给我通用货币,足够我启程去别的地方。”

 

 

“你真的放弃了很多东西,”伯爵惊奇地说。

 

 

 

 

列奥纳多叹了口气,对此避而不谈,反倒提起了一些不相干的东西:“我在研究贝壳。”

 

 

利拉奥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他在听。

 

 

“重点并不是贝壳,我在岩洞里发现了整具鲸鱼化石,还是说,梦见,我甚至不确定,”他不安地用拇指摩擦皮肤上粘的一块颜料,凑在灯下能照出是蓝色的。从岩洞离开后他仿佛得到了启示一样惴惴不安:天空会被焚毁,海洋的霸主成为灰白的骨殖,地上的所有生命都像坦克碾来一样发出哀鸣。

 

 

“如果是曾经的达芬奇,大概大喊大叫,让全佛罗伦萨的人都知道你从中想到了改良潜水艇的方法。”

 

 

“是轮船。如果我们把轮船的外形做一些改观——”

 

 

吉罗拉莫笑起来,向他伸出手:“时候不早了。说不定在这里能有所改观,在天主脚下安睡时我很少做梦。”

 

 

 

 

而列奥纳多·达·芬奇则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愤怒,海浪一样奔向他,感到被自然嘲弄、摔打,而他对此无可奈何:“你真的如此安稳?那恶魔真的离开你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

 

 

“你杀了你的母亲,然后是你的父亲。我认识的吉罗拉莫·利拉奥不会每晚都能踏实入睡,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归属于上帝。”

 

 

“我从来不是救世主,”达芬奇颓然地说,“我如今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利拉奥,如果你还有救——我不会放弃救你。我不会放弃尝试。只要你不再满口都是这些安定美满的废话。只要你好像还活着。”

 

 

伯爵镇定地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完工?”

 

 

 

 

 

 

完成西斯廷教堂壁画的那一天,利拉奥亲自来验工。他穿着考究,质地良好的布料在阳光下闪烁出明亮欢快的银色,像是转瞬即逝的星辰。他上上下下的观察赞叹,仿佛刻意展示自己状态绝佳。达芬奇感到一阵虚浮不稳,他把这归结于他多日不眠不休的工作好早日离开罗马。

 

 

“然后你打算去哪,艺术家?”

 

 

“米兰,我写了一封信——”达芬奇突然打住了话头,这敏锐的天才终于意识到对方并不在意这壁画,或是军备,或是远方虎视眈眈的洛伦佐。他是如此满足,最虔诚的信徒也不见得比他快乐幸福,因他已经完全相信并全盘接受主所给与与夺去的。利拉奥伯爵什么都不在乎,他住在与上帝最近的地方,他甚至不需要祈祷,祂便能听见他内心蠢蠢欲动的诉求。他心满意足,即使死亡正稳步向他走来,终局无可避免地揭示着毁灭的未来,他也只会说:

 

 

 

“这是一副非常、非常完美的作品。我不会希望有更好的了。”

 

 

“但愿如此吧,”达芬奇说,连日的工作让他头痛,血丝缠绕在眼球上,反倒有些曾经癫狂的样子,振振有词地在佛罗伦萨的统治者面前大谈他能做到什么。现在他只感到,疲倦,或者说,失望——他的确在利拉奥身上看不到罪人的影子,还是说,吉罗拉莫·利拉奥现在只是残留于此的单薄阴影?

 

 

列奥纳多最后看了一眼罗马引以为傲的坚固城墙,弗利的领主在其上微微向他点头致意。他看起来威严,权威,在太阳的余光下边角闪耀得即将融化。

“列奥,然后我们去哪?”

来自芬奇镇的大师攥紧了缰绳让马匹稳步离开,与罗马渐行渐远的同时他感到残忍而自私的自由,神经上被束缚的火花劈啪作响:“去给我弄一把琴。他说我画的糟透了。”

 

 

 

 

 

至于吉罗拉莫·利拉奥,当晚做了一个短暂的梦,他的恶行所招致的愤怒与仇恨化作钢制的裁定之剑,劈头砸下,他无处可逃,便张开双臂,从云端落下。永夜的孤独和旧日回响亲昵地环抱着他向远处流去。

他很快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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